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有江湖的地方就有「江湖规矩」。「封杀」通常是对一个违反「江湖规矩」的人,进行行业范围内的处罚。
对于艺人来说,在娱乐圈被封杀,意味着收入曝光锐减。如果时间不长4号足球球员,或许几年后经历忏悔重新做人,容貌和声音仍然没多大变化。
而对于运动员而言,一年以上的停赛,足以改变他的职业生涯轨迹,甚至结束运动生涯。球员被封杀的原因各种各样,可能是转会没谈拢,可能是俱乐部主观认为比赛不积极,可能是恶意犯规,有违法行为就更不必说。
转会是球员利益和俱乐部利益最容易发生冲突的地方,在「博斯曼法案」诞生前,若球员不与俱乐部签约,他的待遇就跟被「封杀」差不多。
「博斯曼法案」的主角,就有过被「封杀」的经历。
1990年,博斯曼与RFC列日合同即将到期。俱乐部给他开出的新合同,工资只满足比利时最低标准。博斯曼不同意,于是RFC列日将其挂牌,由于RFC列日对转会费随意改口,有意向的俱乐部无法满足条件。
博斯曼仍然不愿意续约,于是RFC列日根据比利时足协的规定,处以「无薪且不得代表RFC列日队以外任何球队踢球」的处罚,博斯曼就这样被封杀了。
愤懑不平的博斯曼根据欧盟《罗马条约》中「关于欧盟各国公民有权自由选择居住地和自由择业」的条文向法庭上诉。经过多年反复上诉,博斯曼的案例成了明文规则,为全世界职业球员赢得了自由。
中国足球曾经也和90年代前的欧洲足球一样,俱乐部对球员有巨大的支配权。根据规定4号足球球员,球员合同期满后30个月内无法与其它球队签约。换言之两年半不能踢职业足球,对于职业球员来说几乎是生涯毁灭级的打击。
2005年,沈阳金德与队内一批球员重签合同,开出的条件是:期限为五年,球员工资有4000元和8000元两种,每场赢球奖金从40万降低到20万。新合同引起球员不满,一些球员拒绝签约,结果被金德一并封杀,这其中包括在后来的世青赛上大放异彩的陈涛。
因为不签约无球可踢,26岁的金德门将张烈选择了退役。而陈涛在多方协商后签下了合同,因为俱乐部答应全力协助他出国留洋。
2005年夏天,陈涛对阵德国打进两球,引来了欧洲俱乐部关注。陈涛在试训中打动了比甲球队安德莱赫特,但对方无法满足金德180万欧元的要价,转会告吹。
之后几年,马赛、欧塞尔、国际米兰和热那亚和俄超球队海参崴光伏队都有意引进陈涛,但金德态度暧昧,坚持不放人,让陈涛错失了留洋机会。最终陈涛也被逼进了死胡同,「如果俱乐部不同意我转会,我只能选择退役。」
在陈涛私下到河南建业训练后,金德对他采取「三停」(停训、停薪、停赛)措施。转会俄罗斯的尝试失败后,金德对外宣布陈涛不会回到球队,俱乐部也不会再为陈涛转会海外做任何努力,陈涛陷入了既不能踢球也不能转会的困境。
2008年一整年,陈涛都没踢上俱乐部比赛。他唯一的成就是在北京奥运会上,助攻董方卓打进中国足球在奥运会的首个进球。
经历一年半没球踢以后,金德终于愿意放人,但陈涛错过了4年。「现在陈涛年龄又长1岁,他明显地在中国球队缺乏较好的训练条件、高质量国际比赛,身体情况受到较大影响。」热那亚俱乐部主席帕斯托雷罗说。
陈涛再也没机会出国踢球,他十分羡慕朴周永和本田圭佑4号足球球员,「人家去欧洲踢球的时候,我们干什么呢?23岁之前其实对球员的成长特别重要,如果这个时候能去欧洲,水平的增长是显而易见的。」
2009年,周海滨成功自由转会埃因霍温,推动了「博斯曼法案」与中国接轨的进程,中国球员续约时终于不用在低薪合同与「三停」之间二选一了。
除了对付球员转会外,「三停」措施还一直是中国俱乐部对球员表达不满的大棒。
2004年,金德球员李毅男由于对阵上海国际的比赛上表现不佳,被处以「三停」,三个月后才得以转会上海申花重新踢上球。在此期间李毅男除了到野球场踢球外没地方踢球,甚至结婚也不能邀请队友参加。
「队里10点训练,婚礼12点半结束,他们下午1点就放假了,这不是成心的吗?」而几天以后的于波的婚礼,金德俱乐部老总张澎带着全体队员出席,还送了10万元大红包加等离子电视。
李振鸿的故事更加离奇。2006年,李振鸿的一个失误导致球队0-1负于武汉光谷。赛后金德高层认为他「打假球」,对他实施停赛。李振鸿逃到香港后,在媒体报道中称,那场比赛后有人逼其承认打假球,并将他活埋。
虽然经历「假赌黑」风波后,类似的丑闻很少在中国俱乐部身上发生,但比赛表现不好仍然是俱乐部封杀球员的一个理由。
2016年,赵明剑在山东鲁能0-2广州恒大赛后,因为「消极比赛」被处以三停。秦升在微博评价说:「中国足球水平差是事实,但我们每个人都想踢好每一脚球,拼劲全力去赢下每一场比赛。」
「要是你看梅西的比赛,他也许每年都会三停!」
球员作为公众人物,也要顾及到社会影响。没管好自己的行为,就会成为封杀的目标。
去年,秦升恶意蹬踏维特塞尔的画面被转播到世界各地,引起国外媒体议论纷纷。除了被当场红牌罚下,足协还追罚秦升停赛半年,上海申花也将他下放至预备队,按照上海市最低工资标准支付基本生活费。
这在国际足坛算得上重罚,苏亚雷斯咬了基耶利尼一口,也只是禁赛四个月。
禁赛带有时间已经是万幸的事情,没有时间的禁赛才是绝望的。
去年张修维酒后驾驶被抓捕,足协随后宣布暂停张修维参加中国足协举办的正式足球活动。公告中没有写明停赛时间,这意味张修维出来以后,还要等足协批准才能回到球场。
另一位中国球员赵世桐,就因为无限期的禁赛离开足球。2009年,中国足协宣布:「取消天津队12号运动员赵世桐在中国足协的注册资格,并禁止其从事任何与足球有关的活动。」赵世桐成为了中国足球「终身禁赛第一人」。
在那年天津对北京的全运会比赛上,由于裁判判罚不利,赵世桐赛后追着裁判何志彪30多米,期间发生身体接触,但赵世桐没把他抓住,被安保人员一拥而上制服了。
赵世桐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情,看到体育新闻报道后他才发现这闹大了。「那点事中央几个频道播出了一星期,每天都是大黑屏幕……」赵世桐回忆道。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两年,但判决出来后,他发现其他涉事队员被罚五个月到三年不等,自己却被终身禁赛了。
天津足协领导拒绝替他上诉,甚至连企业比赛都不能参加,足协的裁判看到他的名字便表示他被足协处罚了,不能参加足球活动。后来,他成了一位大学生。
2013年,青海森科在中乙比赛中围攻裁判,涉事球员也被处罚,但尺度是禁赛8个月。这令赵世桐感到委屈,但他的足球生涯已经无法挽回了。
「足协的处罚为什么会有轻有重,我只能说时代不一样了。当然,我更不会觉得不公平,对我来说,这都无所谓了。」赵世桐说。
对于足球协会和俱乐部来说,封杀一个球员只是一道行政命令。但对于一位普通球员来说,遭遇封杀可能就是一次生涯转折点。
所幸的是,国际国内足坛经历多年职业化发展,一个职业球员已经不会无故地长期无法上场,被限制职业自由。
对于职业球员来说,他们也得遵守行业规则,承担职业内的责任。现代职业球员不可能像百年前的工人那样,在一场比赛后到酒吧喝通宵,醉醺醺地回家,又或者不参加训练。
比起普通人,他们更容易碰到那条「高压线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