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安·伦登并不是很喜欢足球。
30多年前,他曾在哥伦比亚成为职业球员,但在他心中,足球一直是有些无聊的东西。上世纪80年代的南美足球,只能在谋杀、毒品、金钱中苟且。直到几年前踢足球的球星,伦登开始为Netflix制作一部名为《This IsNot a Ball》的纪录片,他来到了被称为全球最贫穷国家之一的塞拉利昂。
就是在那里,伦登见到了许许多多只用一条腿踢球的“球员”,他们拄着双拐,每球必争,享受着传说中最纯粹的足球。
时至今日,伦登仍然忘不了那些拐杖球员的一招一式:“你知道,这些人无法工作,也几乎被社会抛弃。只有依靠足球,他们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”。在那里,一个孩子告诉伦登:“我并不觉得自己残疾,我们能做到的事,一定超出你的想象。”
3年前,在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公布的《人类发展报告》中,人口超过600万的塞拉利昂,只在人类发展指数榜单上位列全球第177位。不仅人均寿命只有48.1岁,甚至有超过半数的国民挣扎于贫困线之下。
始于1991年的全国内战,将这个本就落后于现世文明的国家,更折磨得千疮百孔。
2002年1月18日,塞拉利昂内战正式结束,但是,200多万无家可归的百姓踢足球的球星,以及数不胜数因伤致残的人们,却几乎被这个世界抛弃了。战争的创伤,肢体的残疾,塞拉利昂人民经历的痛苦,都被一名来自美国的护士迪·马尔乔看在眼里。在孩提时代就意外失去小腿的马尔乔,于2001年来到塞拉利昂投身于援建工作,正是在她的提议下踢足球的球星,塞拉利昂在当年2月自主成立了“独腿截肢者体育俱乐部”。
独腿截肢者体育俱乐部的诞生,促使着这些在战争中遭遇伤害的人们,开始拄着拐,重新为足球奔跑。生活于塞拉利昂首都弗里敦的约翰·穆萨,就是其中之一。这个35岁的男人,在1999年的内战中失去了一条腿——由于医疗条件落后,他在中枪后整整一周时间,都未能接受治疗,他甚至可以感觉到,那条腿慢慢死去了。
很多年过去,穆萨谈起此事时已经显得从容许多,现在他日常最惦记的事,莫过于每周都要进行的训练和比赛。依靠着足球,他和队友重新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。
与约翰·穆萨一样,视C罗为偶像的马克希尔·福尔纳,也是在1991年被截肢的:“我不想去乞讨,你知道,很多人都觉得残疾人只会要饭。”不久后,福尔纳踏上了足球场,他经常念叨着,只要自己开始踢球,就能将所有的烦恼抛在脑后。不久前,独腿截肢者体育俱乐部又为会员增添了新活动,退学已久的福尔纳,刚刚在这里学起了电脑课程。“未来,我希望能为一支欧洲球队效力”,福尔纳笑着说,“就皇马吧,哈哈,当然只能是截肢者队。”
经过了14年的发展,如今的独腿截肢者体育俱乐部,已经吸收了300多名球员。除了在2007年派队参加非洲截肢者足球锦标赛外,他们还经常把一些球队送到英格兰、巴西、土耳其等地参加比赛。唯一有些遗憾的是,塞拉利昂的球队因为资金短缺,未能赶上阿根廷世界锦标赛的末班车。
曾经,有很多人向博诺尔·卡格博发问:“你只有一条腿,你到底怎么踢球啊?”但现在,这名飞翔之星的队长,已经很少被人这样问起了。他的故事被搬上了圣丹尼斯电影节,弗里敦的“独腿球侠”也是越来越多。近些年,只要每逢周日,弗里敦就会迎来这个特别的“足球日”,这些球员拄着拐,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到球场,每队7人,上下半场各25分钟,没有那么多繁冗拖沓,整个土地球场上回荡的,只有喊声、笑声、球声以及拐杖的撞击声。
胡安·伦登终于爱上足球了,在他退役二十多年以后——而且,还是因为一帮来自塞拉利昂的、只能用一条腿踢球的人。